第二弹。须知同前。高杉和银时的黏黏糊糊。
——————————————
二
银时是晚上醒过来的。
醒来的时候,就看到高杉仍然坐在枕头的旁边,左手撑着头,低头垂眸看着什么。昏暗的灯光映在他的脸庞上,给光洁的轮廓罩上了一层时隐时现的浅金色。高杉的睫毛不浓密但是很长,和他时不时给人的印象一样,过刚必折、慧极必伤,在轻颤的时候却又带着某种凉薄纤细的、仿佛蝶翼一颤的悠扬。
银时没有完全睁开眼睛,只是在浅淡的光泽当中朦朦胧胧的看着高杉的侧脸。
他在心底数着高杉眨眼的次数。
似乎因为生病,感情似乎尤其的脆弱,血流的感觉也尤其清晰,仿佛随着那颤动在一点点的跳跃。
银时想要闭上眼体味什么,又仿佛不太舍得,有点不安的动了动。
“看够了吗。”高杉淡淡开口。
银时猛地闭上眼睛。
高杉没理会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看起来是没什么问题了。都说蠢货不会感冒,你还真是脆弱啊。”
银时懒洋洋的睁开眼。
“你在看什么?”
高杉扬了扬封面。
“你这里只有这个吧?”
他手里是最新的jump。
银时一下子笑出了声。他捂着额头,手背盖在眼睛上,肩膀抽动个不停。
高杉挑挑眉,也没有恼,就那么看着他。
“笑够了?”
过了几秒钟,他才开口。
这回反倒银时有点局促,掩盖似的咳嗽了一声,放下手。
“那么您看出什么来了?高杉大才子。”
高杉抬手,把银时的手压回被子里。
“哪儿来那么多话。躺好。”
银时撇嘴。
“你怎么变得和假发一样婆婆妈妈。”
高杉没有理会他。“你睡了五个小时。有食欲吗?”
银时缩回被子里。
“诶——今天的高杉君真是温柔的恶心啊。”
高杉一挑眉。“不行?”
他的声音带着三分嘲意,低沉而丝滑,滑过耳廓。
银时感到脸上有点发热,躺的更靠下了一点。
“...有点饿。”
说完之后,脸却更加热了起来。短短的几个字,不管怎么听都带着一点鼻音,软软的委屈的味道,实在是——
扫了一眼,高杉却只是摆弄着烟斗,玩味的看着他。
银时偏过头。
算了,反正也没有其他会起哄的人在。
“要草莓牛奶。”
高杉皱眉。
“那种东西能喝吗?你要是饿了,我让万齐送点吃的来。”
银时无奈。“鬼兵队的副手不是用来干这种事情的吧。”
高杉冷笑。“我看他现在满脑子也就是这种事情。”
“哈?”银时随口。“什么事情?”
话一出口,却立刻有点后悔。
气氛有点僵了下来。
——是啊,什么事情。
高杉没有立刻回答。
他沉默的注视着房间的角落,淡淡的没有说话。
“其实——”
银时犹豫了几秒,想要移开话题,高杉却已经站起了身。
“给房间换个气,没问题吧?”
“啊?啊。没问题。”
银时扭头,看着高杉走到窗户旁边。
他赤着脚踩在榻榻米上,脚的轮廓也是修长的,脚踝的骨节不纤巧却很分明,脚背上微微的能看出淡淡的青色脉络,指甲干干净净的很整齐——
银时一头撞进枕头里深呼吸闭眼装死。
高杉扭头有点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随手推开窗子。
“盖好被子。”
他站在窗口,停了一会儿,看着窗外。
“这条街还真是变了啊。”
银时抬起头。“也不看过了多久。”
“上次来是什么时候啊。”高杉轻轻用烟斗敲了敲窗棂。“嘛,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个白痴就是了。”
“...你的重点只在后半句吧。”
高杉扭回身,坐回了床铺的旁边。
“不是吗?一头乱糟糟的天然卷,一脸蠢相还那么穷酸,至少辰马还出手有钱——”
“啊不要说了啊!”银时抓狂。“你是来看病的还是来吵架的啊!”
抬眼,看见的却是高杉注视着自己深沉的眼色。
银时的心底突然抽痛了一下。
“是啊。”他叹了口气,躺了回去。“自然比不上你这个大少爷受欢迎。”
“欢迎?”高杉冷笑。“逢场作戏而已。”
“是,是。”银时转身侧躺。“想要吵架就出门不送。”
高杉看着银时的后背,有点想要哄人,又有点想要揍人。
这种无可奈何的火大的感觉,也是许久不见了。
“我说逢场作戏就是逢场作戏的意思。”他漫不经心的道。“一个人喝酒,也无聊的很。”
银时撇嘴。“不是一个人吧?”
他顿了顿。
“嘛,和我也没有关系。”
高杉注视着银时背对着他的肩膀,也就没有掩饰眼底的复杂情绪。
“所以我说了。只是喝酒啊。”
“哦。”
银时闷闷的回答。
“我不喜欢游女。”虽然已经不想解释,高杉却忍不住又一次开口。“那种东西,我从来就不喜欢。”
“哦。”
银时仍然是闷闷的声音。
高杉有点烦躁的把玩了把玩手里的烟斗,轻轻出了口气。
无言在房间里沉淀了十几秒钟。
“你可以抽烟。”
银时突然开口。
高杉一愣。“怎么?”
银时扭过身,恢复了平躺的姿势,扫了他一眼。
“你的烟瘾差不多也该犯了吧?虽然想让你滚出去,不过开着窗户,想抽就抽吧。”
高杉沉默了一下,伸手去掏打火机,却又收回了手。
“不用了。”
银时略带惊讶的挑了挑眉。
“你还没有到重度中毒的程度,真是意外啊。我还指望你什么时候把自己呛死呢。”
“是啊,就像你什么时候一定会糖分过剩而死一样。”高杉反唇相讥。
很奇怪,最近一直以来很容易出现的躁动是有那么一点点,不过却很快意外的平静了下来。
不如说在这个房间里,很难去想什么其他不相干的事情。
他干脆把手上的烟斗放回了怀里。
银时动了动。
高杉伸手按住他。
“又干什么?”
“洗澡。”银时挣扎。“出了汗不舒服。”
“你还没好吧?”高杉把他压了回去。“忍着。”
“所以说你为什么会像假发一样婆妈啊。”银时欲哭无泪。“这种事情睡一觉就好了啊。”
“急什么急,反正你又没有事情。”高杉顿了顿。“你这里的两个小鬼似乎也出去吃饭了,你就好好躺着就成了。”
银时翻了翻眼睛。“反正是被高杉君你轰走的吧?”
高杉挑眉。“我轰他们干什么?”
“自然是——”银时说到一半,却突然语塞了。
为什么?
两人独处?亲自照顾自己?
这种事情能有什么好处?
他收回眼,嘟囔。”自然是因为你是个中二病啊。“
”说人话。“高杉皱眉。“你这儿夜兔小丫头的语气都传染给那个白痴了。”
银时喷笑。“那还真是想听听啊。”
高杉脸色黑了黑。
银时笑完,重新闭上了眼。
“高杉。你原定是今天走,那现在呢?”
高杉顿了顿。
“明早吧。”
“是吗。”银时随口。“还是暂时和神威搭伙?春雨也跟着改了计划?那家伙很中意你吗。”
“只是麻烦而已。”高杉回答。“那个白痴小鬼的性格太扭曲了。”
“不要说的好像你有资格说别人一样啊。”银时嘲道。“性格最扭曲的家伙。”
高杉顿了一下。
“说不要找架吵的不是你吗?”
银时闭眼。“事实而已。”
又是短暂的沉默。
“事实上,辰马说想要带你们去宇宙一段时间,就当作休息了。”高杉扭头。“他对你说了吗?”
“那倒没有。”银时顿了顿,思索了一下。“嘛,我也没有和他一起走的意思。”
“为什么?”高杉罕见的追问。
“说到底,我还是挺喜欢这条街的啊。”银时的语调中带着淡淡的感慨。“......而且又有什么用处呢?走到哪里,改变不了的事情都是一样的。”
高杉垂眼,和银时的目光正好对视。
他的左手本来撑着头,现在放下来,正好仿佛顺着目光一路抚摸过去,将将停在了银时脸颊的不远处,却又不再前进。
高杉仿佛受到了诱惑似的、压低了声音。
“比如说?”
银时回看着他。
他暗红色的眼底很平静,却又似是酝酿着最后的风暴。
两个人在可以听到对方呼吸声的寂静当中僵持着。
突然传来一声门声,然后是神乐的声音。
银时的目光迅速一扭,高杉也仿佛突然惊醒一样猛的收回手。
他的动作里有某种少见的慌乱。
“银桑!我们看见耳机在周围鬼鬼祟祟,就绑他回来了阿鲁!”
“小神乐,这样很不礼貌的啊。”新八的声音。“啊,万齐先生,您不进来吗?”
万齐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虽然有某种自己找了个很不好时机的直觉。晋助现在是在和白夜叉独处吧?
高杉淡淡收回眼,站起身,拍了拍衣袖。
“...我出去看一眼。”
“啊。”银时偏过头,淡淡回答。
他看着高杉扭身的样子,他赤裸的脚踝微微带着弧度的腰线浴衣下形状分明的蝴蝶骨,背影对着自己,推开门,整个人在外面房间的逆光中变成剪影,如同无数次一样,仿佛带着某种让人心神不宁的象征。
“那个,高杉。”
银时忍不住开口。
高杉偏头,询问的看着他。
他的墨绿眼底是沉郁的。
银时抿了抿唇。
“算了。没什么。”
高杉又看了他一眼,没什么波动的收回目光,重新扭头,把门在身后关上。
房间里的暧昧气息顿时消散。
只留下了一室昏暗。
银时平躺着伸手,用胳膊遮住眼睛,良久露出一丝苦笑。
高杉伸手点上烟,深深吸了一口烟草辛辣苦涩的气息,缓缓呼出,仿佛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