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按:存稿。需要注意的是,这里松阳和三个人的相遇设定和大部分地方是不一样的!是不一样的!只有银时的感情比较纯粹,而晋助酱....他是先认识的虚、再认识的所谓的松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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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知]
*包括cp:银松,威高,青葱,坂桂,佐信,虚胧。相关:虚高,虚土。
*散文。无架构。无剧情。高狗血预警。
*目前的都是以前的存稿。预计中篇以上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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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万事屋里面有些安静。四个人围着不大的茶几,上面放着简单的烤鱼和味增汤。新八食不知味的拿着筷子,神乐埋头苦吃,银时和松阳并肩坐着,殷勤的挑着鱼刺,再把鱼肉夹到松阳的碗里。松阳并没有阻止银时,而只是眉眼弯弯带着笑意,动作标准而优雅的吃着饭。
“亏老师能够找的到这里。”银时开口。“如果这么容易被发现还真是麻烦了。”
“有神威嘛。”松阳淡淡回答。“他很不错。”
神乐动作一顿,垂下眼,继续一言不发的往嘴里倒饭。
“在银桑面前说别的男人不错啊。”银时微笑。“看来要再努力了。”
“银时是最可爱的。”松阳笑道。
银时叹了口气。“我说老师,可爱可不是什么夸奖男人的词哦。”
“松阳就好。”松阳扭头看了银时一眼。“你最开始不就是这么叫的吗。”
“开始是开始。”银时一愣。“现在,也可能是习惯了吧。”
“是吗?”松阳继续慢慢吃着饭。“那以后就习惯叫我松阳吧。你已经长大了。”
银时注视了松阳一会儿,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我会尽力的。”
新八手微微一僵,刚才的笑容和往常不同,又是那种带着属于白夜叉的、温柔而诡异的微笑。
“我知道。”松阳恍若未觉。
“不过松阳总是这样。”银时靠过去,像大型犬一样把头搭在松阳的肩膀上,嘴唇贴着他的耳朵,低声恍若情人的细语。“你总是这样无所不知,我该怎么办呢?我该做些什么,才能配得上你呢?”
松阳抿了抿嘴,放下碗,伸手揉了揉银时的头。“都说了不要多想,银时。”
银时没有动。“难免会这样想啊。”
“我不是已经回来了吗?”松阳笑得温和。“我回来了,银时。”
“所以不要再离开了。”银时抬眼,轻声道。“我恳求你,松阳,不要再离开,否则我不知道会做些什么。毁掉这个世界,把你一辈子关在我的身边,把你变得像我一样,没有对方就活不下去。”
银时的目光认真的让人感到恐怖。
“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了。”松阳却似乎心情不错。
“没有办法。”银时收回目光,撒娇似的蹭了蹭松阳的肩膀。“银桑长大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嗯。”松阳弯眼笑笑。“我很期待,所以放手去做你想做的就好。”
不知为什么,新八觉得松阳的笑语里有某种比银时的威胁更加恐怖的东西。
荒唐。怪异。扭曲。不该出现的对话。不该浮现的笑容。不该接续的依恋。
有什么东西正在扭曲。
神乐猛地站起身。“我去开门。”
新八才发现自己甚至没有听到门铃。
“啊,leader。”门外传来桂的声音。“今天银时终于——”
他走进门,然后消了音。
新八觉得他很难描述桂的表情。他的脸在瞬间僵硬,瞳孔放大,一下子定在了当场。后来新八仔细回忆,那应该是在一瞬间同时看到了天堂和地狱的表情。他身后跟着的坂本辰马也停住了脚步,然而他的表情更加的复杂而明显,那是某种毫不掩饰的了然和绝望。
银时懒懒直起身,抬起头。“啊,假发,来得正好,和老师一起吃饭吧。”
“银时,你——”桂艰难的开口。
“啊哈哈哈——这就是你们一直说的老师啊。”坂本的大笑声一下子打断了桂的声音,新八觉得他比平常笑得更加夸张。“初次见面,老师,我是坂本辰马。啊,就是银时他们的朋友之类的,啊哈哈——”
松阳点点头。“初次见面,我是吉田松阳。还有,小太郎,看见你也还很好,我很高兴。”
“高杉他——”桂的第二句话是自己消的音。
“啊。他也快来了。”银时微笑。“虽然那家伙让人不爽,但是毕竟是欢迎宴嘛。”
新的游戏开局了。天堂或者地狱在这个世界并不存在,所有的只有腐朽的地下城、漆黑的荒原,还有冰冷的天道,我们在这个如同所有世界一样平凡而残酷的世界中按照剧本荒唐的起舞,灵魂指挥着肉体,肉体塑造着灵魂,一点一点走向终结。只要放手,就能很轻易的活下去,然而不知为何,也许是因为无法被欺瞒的本心也许是因为我们毫无意义的骄傲,我们那样固执的凝视着彼此。
啊,是的,我想看到最后,看到这个游戏最后的残局。
(十一)
土方缓缓靠着墙滑坐在地上,伸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已经不知道在期待些什么了,或者说,有期待本身就是一件恐怖的东西。抛下那边的事情来到这里,像个白痴一样纠结着、恐惧着、甚至——期许着。土方伸手重重的砸在墙上,猛地站起身,困兽一般的在房间里来回徘徊,却又没有踏出房门一步。
——你只要等待着就好。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如此下贱的东西。
外面传来敲门声,土方一愣,随口应了一声。
“有人说,如果土方先生还在这里,就把这个送给您。”
外面的女人识趣的只是把东西推了进来。
那是一支百合,白色的、仅仅一支的百合。
土方缓缓站起身,把百合拿了起来。他脱力一般的坐回桌子旁,面色慢慢平静了下来,沉默的看着那枝花。花很新鲜,上面还带着水珠,那样洁白的颜色,绝对不是这个地下城所能培育出的,绝对不是堕落如斯的人能够触碰的。
——我所能给你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如果不介意的话......
那天,到底为什么那里会生长着一束百合呢?在漆黑的大地与地下城的接口,为什么会生长着一束百合呢?而自己,又为什么会把那束百合带回来呢?不,答案也许已经明晰。不是奇迹也不是嘲讽,甚至不是为了之后的一场恍然闹剧,而也许只是为了今天一个小小的消遣的游戏。而这游戏越微不足道,一切则显得更加让人惧怖。
然而不能不想。
为什么是我们?
不想意味着忘记,忘记意味着背叛。而去想又意味着铭记,铭记意味着彻底的失败与投降。
土方缓缓开口。“很有意思吗?”
“举手之劳而已。”声音从百合里传来。“这也是临时起意。”
土方冷笑一声。“是吗。”
声音似乎轻笑了一声。“这就是为什么最后这种事情会落在你头上的原因了。土方十四郎,你很有意思。眼神也好,动作也好,即便已经腐朽,总是带着那么一丝天然的傲气。你们都是一样——不,并不是说这样不好,不如说这样更有意思。”
“要我做什么就开口吧。”土方回答。
“真是不懂气氛的孩子啊。”声音淡淡回答。“土方,你觉得摧毁一个人的方法是什么?”
“你是这方面的专家吧。”土方已经完全意识到,在这个人发问的时候,必须回答。
声音笑了笑。“我来做也不是不行。但是真正能够摧毁你的,并不是我,而是那个有可能真正拯救你的人,不是吗?”
土方闭眼。“不要把他拉进来。”
“如果你认为有可能。”声音道。
“我会让你满意的。”土方重新睁开眼睛,重复道。“不要把你的手伸向他。”
声音沉默了几秒钟,随即仿佛愉悦的开口。
“啊,我明白了。好的,我会遵守约定实现你的愿望——他是你的东西,一直都会是。”
“不过现在,你所渴望的、你所等待的、你所想象的。一件件做给我看吧。”
“我理想的黑猫啊。”
声音冰冷而甜美,仿佛那暗红色的瞳孔,在身体当中激起隐秘的快意。肌肉在颤抖,血液在回流,心脏在狂跳,身体在升温,头脑在呐喊,欲望在呼啸,一点点冲散了最后的理智,让人渴求着——渴求着什么?那物体的形状,欲望的热度,却已经连同着耻辱与欢欣的名号一同忘却。
土方注视着那支百合,伸出手,缓缓脱下了浴衣。
房间里空无一人已经是两小时后,栗发少年推开墙上的暗门,面无表情的踏入还萦绕着yin靡味道的房间。那支白色百合还静静横在桌子上,仿佛超然了一切的平静而明亮,甚至没有萎靡的迹象。
总悟站在桌子旁边,居高临下的和花朵对视。
“还满意吗?我的福利。”声音传来。
“和你无关。”总悟回答。
“去趟坂田银时的万事屋。”声音停顿了一下,仿佛漫不经心。“对了,你和晋助还不熟吧?”
“那个你最完美的玩具?”总悟冷笑。
“非也。”声音回答。“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最完美,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啊。”
总悟伸出手,拿起百合,突然一反手,把百合的花瓣尽数在手里碾压的汁液横流,粉身碎骨!
——我只要能看见你们的笑容,就立刻能好起来了。所以不要悲叹,不要哭泣,既然是自己选择的道路,就要一路向前。
回忆在狰狞的面容和破败的花朵中碎的一干二净。
是啊,只要毁掉就好了。
忘记也好铭记也好,背叛也好失败也好,只要毁掉,一切就都不存在了,不是吗?
少年在那一刻,突然,如此领悟到。
(十二)
高杉晋助推开房间的门,看见里面坐着的佐佐木和今井信女,微微挑了挑眉。
“还真是罕见啊。”
“在这边有点事情——而已。”佐佐木放下通讯器。
在地下城,见回组白色的制服刺眼异常,佐佐木如此张扬的穿着制服出场,估计这里全楼都已经被清场。高杉摘下头上的斗笠,放在一边。
“要和反抗分子见面,至少也该换个衣服吧。”
“都说了我来这里是公事。”佐佐木慢条斯理的回答。“我可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
高杉冷笑一声。他坐下身,佐佐木推过茶杯,里面放着一套微型的联络装置。
“我已经厌倦了按照游戏规则做事了。”高杉没有接过来,而是只是点上了烟斗。“你也知道我没有演戏给某人看的兴趣。”
“不。”佐佐木回答。“我们现在在一个盲区之中。”
高杉微微皱眉。
“这里是见回组的房间。我们的地位虽然不及奈落和春雨,相对的权力还是有的,所以除了那位大人以外没有人会越权监听。”佐佐木道。“而同时,那位大人一直只是实时监听,建立在他的特别能力——用比较通俗的说法吧,像是桂小太郎所猜测的一样,具有平行的多个意识的基础上的。”
“你果然知道。”高杉冷笑。
“人类只有一个意识,我们的思维是线形的。而那位大人却拥有无数双眼睛,他的思维是平行的,无数信息和想法同时产生汇总,执行不同的动作,或者得到同一个结果。”佐佐木伸手画了几条线。“不过现在,那位大人却在沉睡。所以现在,我们的行动是不被分析的。”
高杉皱眉。“沉睡?”
“出于某种原因。”佐佐木沉默了一下,突然转换话题。“你其实有其他邀约吧?”
高杉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去赴约吧。”佐佐木回答。“我已经说得够多了。”
高杉注视了他几秒钟,把茶杯拿了起来,然后站起身,披上外袍。他的声音低沉带着讽刺。
“我还有一个问题,佐佐木局长。”
佐佐木沉默了一下,随即开口。“你知道奈落和春雨的最大区别吗?”
高杉挑眉。“如何?”
“从身体上来讲很相似,都是改造的产物,但是春雨是自由的,是那位大人所制造的被称为‘变数’的东西。而奈落是被束缚的,是某种构成这个系统的‘常量’的东西。”佐佐木停顿了一下。“那位大人对人的束缚有多强,我想你不可能不知道,高杉晋助。”
“接着说。”高杉阴沉沉的回答。
“奈落的服从和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从被创造出的一刻起。所以如果要让奈落得到自由——”佐佐木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今井信女。“只有一个方法。而这个方法就是你所问的,为什么......吧。”
信女抬起头回望佐佐木,女孩儿蓝色的长发精致的面容,棕色的眼底却空无一物,仿佛精致的人偶。
“为了解放?”高杉冷笑。“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故事?”
“我只是在回答我的问题。”佐佐木淡淡回答。“就像你所宣称的——你痛恨那位大人一样。就像你所认为的——你爱着坂田银时一样。”
高杉动作一顿,随即沉默的拿起斗笠,扭头向外走去。
是的,对人对己,我们需要的不过是一个答案。真相如何真心如何,追究这些也就太过的荒唐。但是不追究不意味着无知无觉,那个问题真正的回答被一个个彻夜不眠的夜晚镌刻在心底,只有撕裂灵魂才能掏出肺腑,所以我们才如同懦夫一样,顶着太过堂皇或者太过卑劣的借口,就这样刻意遗忘着我们最深处的渴求。
那次,你透过那双暗红色瞳孔看到的是谁、渴求的又是谁?
声音在追问。
不,如果有一个声音能够有资格追问就好了。
高杉拉开门,地下城的空气混浊如昔。质问也好回答也好,都模糊在这被人类挣扎呼吸所污浊了的空气当中,和所有大大小小的谎言一起。
“高杉晋助。”
高杉扭头,那竟然是信女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那空无一物的眼底,看到了某种类似于怜悯的光芒。
(十三)
房间里有些拥挤又有些沉重。
站在后面的辰马终于开口,挠头笑了笑。
“那个,眼镜君,难得的再会,你能稍微带着china回避一下吗?你也知道,男人哭的样子总归是秘密,啊哈哈——”
“我知道了。”新八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只是低着头站起身。“神乐,走了。”
女孩儿点点头,从座位上站起来。
“神乐。”松阳开口,弯眼微微一笑。“醋昆布。有人托我带的。”
神乐一愣,下意识的伸出手,接过松阳手上的东西。包裹上面是春雨的标识,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清楚。
“放心吧。”松阳淡淡道。“他还会再来的。”
神乐低着头注视着手上的东西,然后很小声很小声的开口。
“银桑,你现在......高兴吗?”
银时声音低沉到了虔诚。“当然。”
“那么。”少女突然抬起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真是太好了!”
那笑容灿烂的仿佛没有任何阴霾,但是桂和辰马都在里面看到了相似的神情——神威的笑容。青年的笑容潋滟而灿烂,少女的笑容烂漫而明媚,不管哪个都执着一双湛蓝色瞳仁,带着仿佛穿过迷雾的热度,穿透人的外表渗入肌肤。青年的笑给人带来畏惧,少女的笑给人带来慰藉,然而有一样东西相似到了令人感到恐怖——那燃烧着的明亮的病态。
太好了。
新八拉起神乐的手,一言不发的向外走去。
不要笑。
如果你那样微笑,一定有什么东西是坏掉了的吧!
然而神乐仍然笑着向着屋里挥手。
“那我们今天就不回来了阿鲁!银桑好好享受和老师独处的时光哦!”
不要笑。
少女跑出屋子,关上门。
不要笑啊!
神乐哼着小调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银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真是没办法。”
桂一言不发的站起来。
“怎么了,假发?”银时开口。
“不是假发是桂。”桂回答。“我先回去了。”
“都说了是再会。”银时懒洋洋的回答。“你不想和老师叙旧吗?”
“老师已经死了!”桂猛地扭头,音量猛地提高。“你忘了吗!你亲手砍下的老师头颅!”
银时低头,耸肩轻笑起来。“我怎么会忘呢,假发?我就是靠着这仅仅一点而活的啊。”
桂和银时对视,然后他看到了,和当年一如既往的微笑。
“然而有谁说过,人死不能复生呢?”银时轻轻拉住松阳的手。“桂,老师回来了。”
松阳叹了口气。“银时,不要勉强。”
“我只是不安而已。”银时摇摇头,注视着松阳。“即便假发只会说这些话也好,我也能知道,老师并不是我的幻觉。”
松阳叹了口气。“小太郎,对不起。但是,我不得不......”
桂和松阳静静对视,两个人的目光相遇。桂的目光平静而绝望,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在冰冷光芒的平台上,静静看着一切的少年。
松阳微微笑了起来,仿若安抚,仿若诅咒。
桂身上的气势一点点、一点点地弱化了下来,终于低声地张开了嘴。
“银时,不管是你,还是高杉,都是这样。我知道你们没有办法向前,我知道不管怎么样,你们能够看到的只有一个人!松阳,如果你真的是老师的话,就回答我——”
“老师,今天我们就先告退了。”辰马打断了假发的话。
“银时,你去拿一下厨房里的蛋糕。”松阳静静开口。
银时点点头,利落的站起身,从客厅里走出去。
“真遗憾。”松阳扭头。“我还想和小太郎多聊一会儿呢。”
“辰马!”桂低声。
辰马直起身,拿下墨镜,和松阳对视,目光冰冷。“如果说我不想呢,老师?”
松阳叹了口气。“那么我也能够理解。但是只是如此,一切都不会改变。”
“会改变的。”辰马没有一丝笑意。“会改变的。”
即便他心中所有的只是你们的身影,即便他陷在过去冰冷的幻影之中,即便他留下的只有背影,我也会用我的方式留下他。即便成为天道的走狗,即便背叛一切,如果他想要的是理想,我就是虚构世界也会把理想双手奉上——而这不就是你一直做的吗,所谓的吉田松阳?
“辰马。”桂死死皱眉。“收回你的话!”
辰马恍若未闻,看着面前栗发红眼的男人。
这个世界没有真实,你是如此教导我的。只有所求的和不得的,只有执着的和堕落的,和直到最后落幕时的成王败寇,不是吗——老师?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啊。那么,我也会助你一臂之力。”男人缓缓开口。
辰马深深低头。他没有再看桂的表情,只是双手微微握拳,肌肉紧绷的颤抖。
门口传来推门声,地下城混浊的空气重新裹卷了进来。
“银时。”
高杉的声音传了进来。
实验品的回忆(一)
开始银发男孩儿的名字叫做G1010号。
后来,当1到1009号全部死亡后,他得到了一个名字,坂田银时。
据说给他起名字的人叫做虚。
给他们生命的人。他们需要效忠的对象。
坂田银时表示不太明白。
那时候天道刚刚升空,江户没有变成地下城,而被人畏惧的猎杀者还只有雏形。那时候人类还没有变成一个人的能源机器,相比于猎杀者,当时天道的首领虚对于人体改造的兴趣更大。所以才有了所谓试验场的存在——里面都是一些战争孤儿,经过层层的筛选和选拔,慢慢成为被改造的工具。
银时从来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从有记忆开始,他的生命里就只有天道试验场冰冷的白色光芒。这个世界没有阳光也没有黑夜,人类的身体被彻底的改造,直到他曾经认识的同龄孩子几乎已经全部变成冰冷的尸体为止。
银时对于尸体并没有什么概念。尸体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人不知为何突然不再睁开眼睛而以。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很多孩子会挣扎哭喊,因为试验中的一切痛苦对于他来说已经成为了生活的一部分。
生活就是如此——吃饭,睡觉,然后是无穷无尽的折磨。
当然,那时的坂田银时还不知道折磨这个词。
——不,生活不是这样的。桂小太郎会如是说。
桂小太郎,或者说K907号,是个黑色长发的男孩儿,女孩儿一样的清秀面孔,因为头脑能力的出色每天都会读很多的书,也是似乎因此养成了一板一眼的性格。
——生活是有意义的。每个人都应该追寻生活的意义。桂小太郎自己也有些困惑。至于意义到底是什么似乎也没有一个答案,总之似乎作为人类,必须去追求一些东西,有意义的东西,使人类成为人类的东西。——你和我都不算是人类,银时,不过是碰巧活着而已。
脑子缺根弦的家伙。银时心想。可能是因为他还残存着一点点记忆的原因吧。
总好过另外一个阴沉的家伙,高杉晋助。
高杉晋助是在一年之前出现的,没有编号。突然的被送进来,突然的成为试验品,似乎是反叛者统领的孩子,因为资质特殊才没有被杀死。
反叛者是什么?指的是这种半死不活的阴沉家伙吗?银时懒洋洋的想着,看着高杉一个人坐在房间的墙角,眼睛当中没有一点点光泽,整个人恍若行尸走肉。
房间很小。只有他和高杉两个人。对角线坐着,银时也能感受到高杉身上阴暗的气息。紫发的男孩儿没有一句话,只会在试验人员进屋的时候条件反射的颤抖,一言不发的被拖走,回屋继续绝食,然后被强行注入营养剂,时不时歇斯底里,银时只要按一按铃,就有人给他注射镇定剂。
终于在又一次高杉精神崩溃的时候,银时没有按铃,而是走到了他的身边,抬脚踢了踢不断呕吐抽搐的男孩儿。
“喂,你到底想要什么?”
“让我死。”高杉手指用力抠着金属的地面,嘴唇青白,不断地干呕。“让我死。让我死。让我死——”
银时叹了口气,蹲下身。“你是太久没吃东西,精神错乱了吗?”
“让我死。”高杉目光呆滞的凝视着前方。“你什么也不懂。你只是禽兽不如的工具。”
银时歪头。“禽兽不如?那是什么?”
高杉浑身颤抖着坐起身,症状似乎好了一点,缩在角落里,浑身发抖,厌恶的看着银时。
“那种东西我是弄不懂了。”银时挠挠头。“不过,那个,我也试过。相比于营养针,还是营养剂好一点吧。味道最近又多了一种哦,还不用打针。”
高杉的身体仍然在剧烈的抽搐着,银时看着他胳膊上的针孔,伸手想要去碰他的胳膊,却被剧烈的躲开,然后高杉便疯狂的干呕着,生理性的眼泪顺着脸颊疯狂的流下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银时有点受伤。
“说真的哦。”他重复。
“你。”高杉讽刺的一字一顿。“不知...道...真正...食物...是...什么...吧?”
“食物?”银时挠了挠头。“是假发说过的某种东西?似乎是可以吃的东西?”
高杉疯狂的笑着,身体抽成一团,疯狂的颤抖。
不知道为什么,银时觉得他这种样子比那种让假发皱眉的叫做尸体的东西还让人不爽。
“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银时实话实说。“我只知道你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变得不会动弹也不会说话的。你们都不想变成那个样子吧?我也不想。闭上眼就什么都没有了,而我呢,还想继续留在这里。对了,我也不太想让你变成那个样子。”
“炼狱...有什么...”高杉不知道是在咳嗽还是在笑。“好...迷恋...”
“炼狱?”银时思索了下。“啊,那种通过了就可以升上一个很好地方的东西,假发好像也说过。我们呆的是这么好的地方吗?我还以为除了这里,就只有黑暗了呢。”
高杉抬头,在扭曲的视线里,看到的就是银时皱着眉,若有所思的脸。
头脑突然一点点清晰,紫发男孩儿真正的放声大笑了起来,浑身疼痛欲裂着。
“是啊。只有...黑暗...呢...”
“真的啊。假发还总说我在瞎想,你意外的是个不错的家伙嘛。呃,所以,那个——你叫高杉晋助吧?像你这样的新人居然有名字呢。”
银时似乎像想明白什么似的,伸出手,抓住高杉消瘦的肩膀。在他青蓝色的双眼中,有某种没有被这个世界污染过的,没有被任何血腥和折磨消磨掉的,赤子一般的东西。
面前的男孩儿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银色的卷发反射着试验场冰冷的光芒。
“能在炼狱里活着不是很好吗!”
当时那荒唐的话语高杉已经忘却,唯一记住的,就是注视着他混乱灵魂的、唯一的、燃烧着纯粹火焰的青蓝色双眸。
那时他没有想到,在他们真正在这个炼狱里活下来以后,银时会有一天兴冲冲的带他去见一个人。
——这就是松阳。银时眼里青蓝色的光芒没有一丝折损。
不,这不是松阳。高杉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也看到了桂小太郎眼里怀疑的光芒。
不,这个男人叫做虚。高杉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银时在笑,虽然多了点懒散,却一如往昔。
而那个人脸上也挂着他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温和笑意。
啊,是什么时候,炼狱终于变成了永远的地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