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阳中心］猫物语
作者按：关于500年前的松阳的回忆杀。突然的脑洞2小时爆发性写完。散文意识流风格。很难定义的短篇。作者对于老师的绝对迷恋和各种怨念......你们都已经逐渐开始懂了吧。
从致郁（真的）到he（也是真的）的画风。无cp。漫画剧情相关有。
——————————————
1
室町幕府时代。
江户边缘。
萧条的小村落中，名为松阳的年轻男人。
松阳是弃婴，无父无母，有着浅淡的肤色，栗色的头发，以及阳光下微微泛着暗红色的双眼——也正是因此，他略带阴郁的气质，甚至他过于清俊的相貌，也成为了某种鬼子一般的不祥预兆，被村子所厌弃、所背离。
松阳的居所在离村子有一段距离的废舍中，靠着荒野贫瘠的收成过活。
对此他并没有怨恨，也没有悲伤。
这人世间，日复一日，如此而已。
2
十一月份，松阳捡到了一只小猫。
脏兮兮的、明显是杂种的、看起来几个月不过的、银白色卷毛猫。
事实上松阳已经看到过这只小猫两三次，这回看到他叼着鱼慌不择路的逃到自己这边，才动了养下来的念头。
不仅因为这里的冬天对于第一次过冬的小猫太过艰难，也因为看到小猫暗红色瞳色时，某种莫名的同感。
倒是没有怜悯。
那是他没有的东西。
3
小卷毛猫不亲近人，挠了松阳很多次后才熟悉起来。
过了十几天，它才逐渐开始学会晚上睡在屋子里。
当然天气变冷了也是原因之一。
4
松阳去田里的时候，小卷毛猫就懒懒的待在房间里，每次回去，都是睡觉的样子。
冬天种地很难，但是不这么种点耐寒的东西，也糊不了口。
松阳在锄地的时候，脚一滑掉进了田埂里。
左腿的皮肉都被蹭烂，贴在粗布上冻成了冰，神经疼痛麻痹到了没有知觉。想要再干点活，但是腿如果伤了筋骨倒是更麻烦。
松阳一瘸一拐的回了家。
他路过了一户人家，一个没站稳，跌倒在了地上。
血和着泥土沾在门前的土里。
“灾星，滚开！”女主人叫声尖利的冲了出来。
松阳沉默了一下，费力的把沾了血污的土扫起来，抓在手里，又缓缓的站起来。
女主人仍然在怒骂着。
松阳低头，慢吞吞的走了出去。
这家的小儿子刚在初冬死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这样想着，推开门，卷毛猫却和不同以往，正站在门口看着他。
然后松阳感到有舌头软软的舔了舔自己的伤口。
很疼。刺痛的厉害。
第一次感到伤口痛的这么厉害。
松阳缓缓松开手，手中的土块无声的掉在了地上。
5
松阳其实很聪明，过目不忘。
但是这无疑也只是灾祸一样的能力。
他喜欢看书，但是可看的实在有限。幸好后来有了这个房主因为疫病死掉的没人敢要的旧屋——所以被村子人赶过来的时候，他其实是高兴的。
腿还是坏了一段时间，瘸的明显。下午松阳也没有出去，就着冬天的阳光，读着书。
小卷毛猫趴在他的面前，懒懒的扫着尾巴。
“该把你送人啊。”松阳挠挠它的下巴。“但是这里谁会要你呢？”
卷毛猫对他喵的叫了一声。
“啊，抱歉，不是说你。”松阳笑了起来。“都是我的错。”
他看了看那只小猫没有精神的样子，闭上了眼睛。
“我大概活不了多久吧。”
“约定好了，在我离开之后，照顾好自己哦。”
小卷毛猫这回没有叫，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6
松阳把小卷毛猫千求万求的送了人。
小猫凶悍的嘶叫了整晚，挠坏了家里所有的门，逃了出去，回到了他摇摇欲坠空无一物的冰冷住所。
从此再也没有人愿意收留那只小猫。
更有说法，这只猫也是不祥的食尸鬼。
7
因为伤的原因，松阳屯粮一天比一天少，给猫的饭量倒是没有变。
有一天，小猫并没有吃完。
松阳有点担心。
晚上，家里的阳台上多了一条鱼。
松阳看着小猫故作姿态的懒散和缺了几块的凌乱毛发，什么也没有说。
天亮，他把鱼还了回去。
这个世道，饥饿、贫困、和挣扎是永远的主旨。
自己没有被从这些拯救哪怕一点点的权利。
8
有一天，松阳莫名发现家里的门口多了一行爪印。
“你朋友？”
他扭头问小卷毛猫。
猫装作没有听见。
“如果有朋友就告诉我吧。”松阳笑笑。“我的腿已经快好了。”
他的笑容在阳光下很美好。
第二天，小卷毛猫带回来一只短毛猫。
9
短毛猫是名贵的深紫色，但是左眼却是白色的，眼瞳有先天的残障。
天然的白化，也是受诅咒的标志。
独眼的小猫看起来和小卷毛猫差不多大，毛色不错，却不知道少了一只眼而没有主人的小猫是如何能活得这么好的。
不过松阳倒是很快了解了。
第三天，饭盆旁边又多了一只毛发油黑油黑的奶猫。
10
猫是一种不亲近人的生物。
奇怪的黑毛猫却在这种别扭上，多加了一种原则性的意味。
早上不可以摸，下午却可以。
吃面食的时候不能摸，吃饭的时候却可以。
另外，这只猫其实很漂亮血统也似乎很纯正，却一样赖在松阳这里不走。
真是一只奇怪的猫。
11
独眼的小猫常和小卷毛猫打架。
有一天，松阳有点累，中午休息了一会儿。
在睡着之前，两只猫正厮打的厉害。
睡醒一次，两只猫又窝在一起舔毛。
接着半睡半醒，两只猫又打了起来。
再醒，似乎又和好了，在一起玩儿线团。
松阳忍不住笑了出来。
12
独眼的小猫的确把猫的别扭发挥到了极致。
但是它从一开始就似乎很喜欢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松阳是这么觉得的。
13
松阳喜欢和猫在一起看书，有时候会说说话。
“你们也算是我的家人了呢。”
“可惜连个像样的姓氏都没有。”
“为什么呢。”
“我该拿你们怎么办呢。”
今天趴在面前的是小卷毛猫，被他说的似乎烦了，抬起爪子，懒洋洋的拍了拍面前的书。
松阳低头，笑了。
“吉田吗？好啊。我喜欢这个姓。”
他摸摸猫的头。
“从今天起，你就是吉田家的人了，你们都是。”
人和猫，从来都没有什么区别。
你们恐怕比我更有幸福的资格。
只希望在我死后，你们还能短暂的记住我就好。
哪怕只有一天的时间，在我的灵魂消散前。
14
松阳被村子里的孩子淋了一身的冰碴，回家后就发烧了。
没有医生愿意来看。
独眼的小猫凶悍的要抓医生的脸，差点被打断了腿，还是被另外两只救回来的。
当然这是后来松阳才知道的。
当晚，三只猫在他的被子里趴了一个晚上。
真的很热。
松阳昏昏沉沉的想，什么也没有说。
15
从那场病后松阳的身体一直不好，时不时咳嗽，到了开春，已经开始咳血。
他把沾着血的衣服洗好，扭头，就看到三只小猫在并排的看着他。
松阳笑了笑。
“怎么了？没有关系哦，我不会有事的。”
自然没有任何回答。
16
有时候松阳会看着外面。
看了很多书，但是所有的书对于这个世界都没有任何解答。对于生存、对于死亡，什么也没有提及。
——星星是比书更有意思的东西。
最近，松阳是这么想的。
独眼的小猫有时候会跳上他的腿，和他一起看着星空。
“你看到了什么？”松阳有时候笑着问。
小猫舔了舔他的手指。
17
初夏，疫病发作了一阵。
村子里的人说松阳是灾星，要赶他离开。
也不是第一次了，也许是离开的时候了吗？
松阳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他并没有离开过这里。他的人生就像是在开始前已经完结，自然也没有进行的必要。
但是这样又有什么呢？
有什么错吗？有什么不好吗？
即便是灾星，即便会带来不幸，即便毫无意义的存在于这世间。
即便如此。
18
松阳打包准备离开，而他并没有带上小猫们的打算。
冬天已经过去，对于这些猫，自己才是累赘。虽然村子里并不喜欢这些猫，但是时日尚浅，应该还有挽救的余地。实在不行，他们自己一定也能在其他的大户人家找到出路。
松阳提着包裹，站在门口。
三只猫整整齐齐的出现在他后面，悄无声息的盯着他。
“再见。”松阳说。
身后的猫走到他的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然后轻轻的叫了几声。
那一刻，松阳的眼泪突然流了下来。
不知缘由、没有任何起因的眼泪，决堤一般。
这是这辈子他第一次流泪。
他慢慢蹲下身，把脸埋在手里，寂静的连抽噎都没有，只有水滴不断的从指缝低落，落在地上几乎等同于没有的行李上。
啊啊，为什么呢。
19
松阳最后没有离开村子。
他和小猫们留了下来。
20
三只猫都长大了一点，毛也更硬了，逐渐有了大猫的样子。
黑毛小猫是老大，小卷毛猫是老二，独眼的小猫是老三。
这是松阳擅自定的。
他在门上写了“吉田家”三个字。
松阳家读书的时候，三只猫就在木牌下面晒太阳。
21
一次小的暴雨。
村子里的人开始把怀疑指向三只猫。
黑色毛的小猫的后腿被打伤了。
22
独眼的小猫又时候也会站在书桌上，仿佛阅读一般盯着书页。
有一天松阳翻开书，看见自己的批注下面按着一个脏兮兮的小爪印，仿佛签名一般。
他看了许久，露出了一个笑容。
23
松阳的咳血更严重了。
24
暮夏，村子的附近发生了一场大地震。地面被震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缝，从中冒着不祥的有毒的蒸汽。水源被截断，所有的作物都开始枯萎。
太阳出奇的毒辣，土地一天天干裂。地震的余波仿佛不会停止一样，三天两头的异动着，还有人说，有奇怪的光和隆隆声从地底传上来。
附近的人都说是诅咒。鬼子的诅咒终于应验了，只要惹怒上天的源头还存在，这场奇异的灾厄就不会停止。
而鬼子，这附近只有一个。
听说了的晚上，松阳看着小猫们，想了很多。
如果矛头指向自己，那么这三只猫肯定难逃劫难。虽然自己的死活其实没有任何关系，其他任何东西的死活也理应和自己的无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让这些小家伙被村民们残忍的杀死。
平生第一次，有了如此强烈的愿望。
希望它们活下去。
即便离开自己、即便抛弃自己、即便忘记自己。
松阳连夜偷偷逃离，把小猫们带到了很远的地方，裂缝的彼端，凌晨才回来。把装猫的袋子放下的时候，里面发出从来没有过的凄厉的叫声，但是松阳连头也没回的、匆匆趁着夜色离开了。
怜悯与感伤，从来不是他能够拥有的东西。
回来的时候，吉田家的那个木牌不知道被谁扯了下来，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松阳把木牌捡起来。
他盯着沾满了土壤的木屑，发呆到了天光大亮，然后把残片扔进了火里。
26
村长说，这些猫从外面跑回来，在村子里大闹，扰乱他们的祈福仪式，身上还带着毒气的气息。
他说，本来还想原谅松阳，但是自从这些猫出现，事态就愈发的超出了掌控。为了村子、为了周围所有人的生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们会记住他为村子作出的贡献。
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
自我保护的借口。自我满足的伪善。
松阳不觉得这有什么错。
——曾经不觉得。
小猫的尸体很小、血淋淋的冰冷毫无声息，被抛开肚腹，扔在了松阳的面前。
面对他的是那只卷毛的小猫。仍然睁开的暗红色的双眼里，仍然凝固着最后一刻绝望而痛苦的神色，死死的注视着他的方向。
然后松阳笑了起来。
眼泪于他，除了那个深夜，永远是奢侈的、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
他看着面前义愤填膺的人群，放声大笑。
“我诅咒你们，全部堕入奈落。”
他大笑着、这样说道。
27
恐慌的人群乱棍打死了中央放声大笑的年轻男子。
他的尸体被当作祭品，万箭穿心、千刀撕裂、鲜血流尽，最后被扔进了那个裂口。
28
松阳知道，在落下深渊的那一刻，自己在恨着。
他已经死了，却也还没有死。
血肉已经成为了碎片，只有意识遗留在着世间。
恨着。
第一次恨着。
那样强烈的恨着。
不是为了自己，只是单纯为了注视着自己的那双、冰冷的了无生机的暗红色的小小双瞳。
如果还有其他的念想。
——报应。
——这是对于自己的报应。
以及让这个世界也尝尝这种报应的、强烈的心愿。
29
灾厄真的平息了。
30
两天后，附近的村落全部被屠戮。
凶手至今未明。
——————————————
1
德川幕府时代。
江户中心。
奈落首领，被称作虚的男人。
在他进入奈落500年后，男人擅自离开了这个组织，用吉田松阳这个莫名其妙的身份，踏上了逃亡的旅途。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会做出这种选择，只当他终于被逼疯了。
被奈落？被世界？被他自己？
没有人知道。
2
十一月份，叫做吉田松阳的男人捡到了一个小男孩儿。
男孩儿是第一次见，暗红色的眼底里有着让人扼腕的坚忍的光泽。
松阳把男孩捡了回去。
因为他和自己太过相同、又太过不同。
并不是因为怜悯。
那是他没有的东西。
3
松阳觉得自己在做一场很长的噩梦。
充满了阳光和欢笑，那样温柔、那样愉快、那样幸福到可怖的噩梦。
而他沉浸在噩梦中，不愿醒来。
——如果这是作为鬼子、作为被诅咒的怪物，唯一能够勉强拥有的权利。
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不是人类的怪物也一样。
自我保护的借口。自我满足的伪善。
4
奈落发来了书信。
——如果前任首领能够亲自来解释，那么他的学生，可以完全看做与他没有关系。
松阳看着窗外。
樱花成片，树下，少年们正在笑闹着。
5
高杉走进来，提着蛋糕，后面跟着涕泪横流鼻青脸肿的银时。
“老师，本来说今天送你的生日礼物，被这个白痴吃了一半。”
松阳一愣。
“我的生日？”
“综合了一下我们三个人的意见——”后面，桂清了清嗓子。“最后决定定在和我一天。”
“说好的不是这个吧。话说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吧。”
“所以说蛋糕就可以给银桑吃了吧？”
“喂，你是哪边的。”
“总之和你这个矮子无关。”
松阳笑了起来。
“是你们特意买的吗？谢谢你，晋助，还有银时和小太郎。”
“也...不是。”
紫发少年偏过头，脸颊微微泛红。
他的双瞳都是完好的。
6
松阳想要离开。
只是单纯的想要保护而已。
只是单纯的不想给他们带来任何的伤害。
只是单纯——
他抬起眼。
树梢趴着一只白色的猫，一只出生几个月的奶猫，短短的绒毛，注视着自己。
我终于回忆起来了。
我终究回忆起来了。
那个500年如一日，懦弱着的男人。
7
奈落的书信没有收到回音。
松下私塾消失了。
不管是哪方势力，最终都没有抓住松阳。
线索不断传来，到战争结束为止，成功的一个也没有。
私底下，也有人议论——松阳疯了，他总有一天会真正惊动天道众的。
松阳也大概这么想。
只不过，他也从未想过做出其他任何不同的选择——只是作出这个选择本身，花费了500年这样漫长的光阴，如此而已。
自己想要还给这个世界的，报应。
面前的少年们已经完全长成，恍如夜叉的染血姿态，在如血的残阳中，相互背对而立，尽情的挥洒。
自己想要还给自己的，报应。
8
春日。
银时离开桂的基地，顶着高杉杀人般的目光，推开了松阳的门。
9
“老师，我来看你了——”
“虽然你完全不应该出现，今天说好是我来的吧？”
“嘛，听说又要搬家，所以过来帮忙。老师，天道众那边，真的没问题？”
“需要干掉奈落的话，老师，你只需要告诉我——”
“奈落不是那么简单的组织哦。”松阳无奈的看了眼高杉，放下手里的笔。“不用担心，晋助、银时，我没事的。”
他随手折起桌子上的纸。
来自奈落的最后通牒——天道众将不日来访。
但是即便这样，又有什么呢？
你们又想对我做些什么？你们还想从我这里剥夺什么？能够做得到的话，就做来试试。
即便是罪孽深重，即便血海深仇，即便永远作为非人之物，即便毫无意义的存在于这世间。
即便只是又一次，失去一切、被凌迟被消灭被投入奈落之底。
即便如此。
“我不会有事的。”
松阳抬头，对面前的两个人笑了笑。
“我一定不会有事的。”
10
吉田松阳浅红色的双眼眯起、笑容在阳光下淡淡的美好。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