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高,OOC意识流,破镜重圆,10.3k,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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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银时和高杉的分手说戏剧也戏剧,说不戏剧也不戏剧。
高杉前一晚上熬夜写报告上午八点死线交上去,昏睡十二个小时之后才看到手机上九小时前来的消息,银时一人的一条在众多的新年快乐中万分醒目。
——我想了一段时间,我们还是分手吧。
高杉看着上面11:01的时间突然想问问银时他是不是想掐着跨年的点发出来结果错过了几秒,但是胃疼的不行冰箱里又空荡荡的,他只好一边手提垃圾往楼下走,一边艰难的单手回消息。
——抱歉,刚才在睡觉。
——猜出来了。银时秒读秒回。
——好。高杉打字,发出去后觉得没头没尾的就又补充道。分手的事情。
——知道了。银时这回沉默了一会才回答。
高杉想了想总觉得该再说点什么,他坐在车上想了一会,又想了一会,最后还是把手机扔到了副驾驶,点着了火。
不用银时说他也觉得他们两个的关系淡了。出国前就在吵架,出国后更是越联系越少。
也许真的是时间到了吧,在一起三年多,高杉觉得自己不是这么容易厌倦的性格,但是他对银时也不是厌倦,只是——
只是什么呢。
但是既然他已经提了。
他踩下油门的时候想。
2
如果电影以这样的场景的开头,那么就意味着之后必然有一个重逢。
而高杉和银时也的确重逢了,说戏剧也戏剧,说不戏剧也不戏剧。
高杉看到银时的时候他正坐在医院的走廊里,高杉先是一愣,然后看他不像是病人更像是家属,才稍微放心了一点。
银时抬头,看到了他,也是一愣。
高杉穿着白大褂,倒是很有医生的样子。他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你……好久不见。”他说。
“好久不见。”银时说。
“你来……看病?”高杉问。这里是癌症研究中心,过来看病大概不是什么好事。
“没,来看人。”银时靠在墙上抬着眼看他,笑了一下,“我好着呢。”
高杉点了点头:“怎么个情况?”就像是医生问病例。
“肺癌三期,没有合适的靶向药,似乎挺麻烦的。”银时耸耸肩,“朋友的朋友,我知道的也不多,过来帮着照看。”
高杉颔首。银时的人缘向来不错。
“我可以给你介绍这里的主任医生。”高杉说,“最近有不少临床实验中的药物——你朋友……的朋友叫什么?”
银时报了个名字,然后站起身,也不生疏,但是也不算熟稔:“要能真帮着问问就多谢你了,毕竟人命关天,之后请你吃饭。”
他们就这样重逢了。
3
高杉和银时恋爱谈了三年多,有大半年是两地分居,但是认识倒也不只三年。
他们从高中就在一个班,银时当时能够考上好大学完全靠和高杉同校的执念,最后还真被他成功了。
暧昧本来就在那里,大一下半学期终于确认了关系滚上了床,周围人毫不意外,只是感到牙疼。
后来他们分手,其他人倒还真的意外了一下。
高杉也不好解释他们怎么分手了,说是吵架他出国了之后他们两个就不常吵了,如果说他出国本身是那个原因——他又隐隐觉得不仅如此,毕竟他出国交换这件事已经和银时商量的很好了。
之后他留在国外一留四年是意外,而那时候——他们已经分手了。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高杉还真没有想到自己回国不久,就能再见到银时,还是偶遇。
他帮忙问了病人的事情,银时的朋友过来感谢,金发俊美的男人,说话的时候笑容真诚,名字不怎么正经的叫狂死郎。
高杉看了一眼他写着酒吧名字的名片,突然开口:
“你是银时的老板?”
狂死郎一愣,笑了起来:“怎么可能。”
他说话长袖善舞,嘴却很严,高杉从他的话里听不出什么,只是答应了他请自己和银时吃饭的邀请。
4
高杉知道银时出身在新宿歌舞伎町的酒吧街,从小还没上学就看惯了男男女女的打情骂俏。不过对方高中的时候已经有点正经样子了,遇到高杉之后更加喜欢装腔作势,大学交往之后高杉才或多或少对他的出身背景有了了解。
第一次回银时住的地方高杉走在爱情旅馆之间差点以为自己被驴了,直到银时真把他带到了一间像模像样的位于酒吧二层的公寓他才半信半疑的在床旁边坐了下来。据银时说楼下的老太婆很照顾他租金很低,房间也很大很不错,除了左右两边时不时有人靠窗或者靠阳台野战外一切都好。
所幸那天没有人玩刺激,高杉和银时纯洁的打游戏斗嘴,心里还是新鲜的。
一如当时他和银时的关系。
两个人只要在一起,怎么都好。
银时会回到酒吧这边工作其实他不怎么意外,但是狂死郎咬的死反而让他心底有点异样。然而在饭桌上看过去,银时和对方倒也的确不是雇佣而是朋友关系。
也许是他看得时间长了,狂死郎笑着看过来:“高杉先生有兴趣也可以来我们的酒吧逛逛,不是很吵的。”
银时挑眉,随口说:“那得看是谁坐在那里了吧?”
狂死郎勾了勾唇:“高杉先生怕闹的话我会提前打好招呼的。”
高杉不置可否:“工作忙。”
“也是。”银时低头咬着个菜叶子,顿了顿,才低头吃着继续说,“你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打算一直呆在国外呢。”
“不喜欢。”高杉回答,“你也知道我没那个打算。”
“人总是会变的。”银时耸肩,“你不是呆了四年吗。时间挺长的了。”
高杉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他“嗯”了一声,突然觉得有点胸闷,站起身道了声歉说去卫生间,走了出去。
房间里留狂死郎和银时并排坐着吃烤肉,一时有点尴尬。
“他就是那位?”狂死郎头疼,最后只能的问,“你好不容易振作了,别为了我这事勉强自己。”
“不会。”银时倒是答的爽快,“真是意外,没什么。”
5
高杉站在外面抽了几口烟冷静了下来。
他觉得这两年他失眠心悸的毛病愈演愈烈,不过倒也不影响工作生活,只是有时候有点心烦。
他回去的时候银时和狂死郎似乎谈起了其他的事情,看到他回来双双收了声音。
银时用探寻的目光看着他,高杉知道银时猜出来自己是去抽烟了,一时有点莫名的尴尬,不过银时也没说什么,就是抬手把他面前的水杯满上了。
毕竟他们两个现在也不是肆无忌惮互相讽刺的关系了。
“你最近在忙什么呢?”高杉问。
银时的手顿了一下,又夹了块肉说:“自由职业。可能过两个月去读个研究生,准备考个财务的证。”
“不是很像你。”高杉评价。
“嗯,也是最近才决定的。”银时笑了一下,“可能是老了?”
高杉看了银时一眼。
银时的面孔其实没有任何变化。
最近两年很多人都说他又冷了不少成熟了不少,但是银时看起来还和他们分手的时候一样。
6
“我……见到他了。”高杉坐在沙发上,想了想还是说。
“你的前男友?”心理咨询师问。
高杉点了点头:“我不知道失眠突然加剧和这个有没有关系。”
“除了失眠之外还有什么感觉吗?”心理咨询师问。
“——。”高杉欲言又止,沉默了片刻,最后摇摇头,“没什么,其实感觉还挺好的。和我们一起吃饭的是他的朋友,我打算过两天到他朋友的酒吧去坐一坐。”
“听起来不像是你平常去的地方。”心理咨询师说。
高杉点点头:“要乱一点。不过我觉得没什么坏处。”
“你打算继续和你的前男友联系吗?”心理咨询师点点头,又问。
“联系吧。”高杉顿了顿,最后还是说,“其实看到他,我也不算是心止如水。”
当时觉得翻篇了的事情,最后还是没有翻篇。
7
高杉去了一次狂死郎的酒吧,感觉品味不错,一切都还好。
第二次去的时候他看到了银时,正坐在里面的台座旁边和人聊天。他和对方面对面坐着,对方看起来有点紧张,虽然都在笑着,但是看起来实在不像是在调情。
银时拿起手机给对方看了什么,对方点了点头,又交谈了一段时间就走了。
狂死郎听说高杉来了,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高杉正远远看着银时。
“他过来的时候基本都是为了谈事。”狂死郎对他点头打了个招呼,“今天喝点什么?”
“上回的Gintonic就可以。”高杉回答,“他说过他对酒吧艳遇没兴趣。”
“你们两个以前就很熟?”狂死郎问。
“我以为你知道。”高杉淡淡回答。
狂死郎反应很快的笑了起来:“我的确知道,就是不知道你想不想让我知道。”
高杉也不好说什么了,无奈:“我不是你的客人,交个朋友还是真诚点好。”
“你和他说的不太一样。”狂死郎仿佛来了点兴趣,在他旁边坐下。
“他说我?”高杉反问。
“我想象中你是个更冷的人,不会这样打趣。”狂死郎看了看高杉,目光中多了丝专业的挑剔,“不过脸倒是真好。银时这颜控也是没救了。”
“这我倒不知道。”高杉回答,目光又放在银时身上——对方已经喝了手里的酒站起来。
“他谈完事就会走的。”狂死郎问,“叫他吗?”
高杉犹豫了片刻,想了想,还是站起身。
8
银时的确有点惊讶。
他在余光里面看到了狂死郎也看到了高杉,但是在他的印象里高杉不是会叫住他的人。
他能感觉到高杉看了他一会,目光不算冷淡,但是毕竟回头草对方大概没什么兴趣,银时也就继续坐在那里慢条斯理的做着生意。
对方是他的常客了,聊了一会买新道具的事情,说好了下回的play和时间就卡点结束了,他坐了片刻,喝干了酒站起来打算离开。
他总归还是忽视不了高杉的目光。这种单方面对于目光的感受让他稍微感觉有点可悲。
然后高杉走过来,叫住了他。
“银时。”高杉说,“挺巧,我也来喝酒。”
银时扭头,用有点复杂的目光看了高杉一眼。
“一起?”高杉问。
“高杉君。”银时笑了笑,“我从一开始就说过,你算是我无法拒绝的类型吧。”
“啊。”高杉避重就轻的回答,“狂死郎刚才说你是颜控。”
银时想了想,笑了起来:“也成吧。”
他走回吧台前,和高杉喝酒。
“当医生很忙吧?”银时扭头看高杉,看对方暗紫色的衬衣象牙白的锁骨,然后又收回目光,“我还以为你没有这种闲情逸致。”
“我没有累到猝死的打算。”高杉说,“而且也没那么忙。”
“是吗。”银时说。
“倒是你,CFA不是那么好考的,之前桂不还问过你,你断然拒绝了。”高杉问。
“以前的事情了。”银时摇摇杯子,装腔作势的感慨,“奔三的男人不好过啊。”
高杉看他摇晃杯子有点痞兮兮的样子,喉结动了一下,又问:“单身?”
银时垂眼,喝了口酒:“对。高杉君呢?“
“一样。“高杉回答。
银时笑了起来,抬起酒杯举向高杉:“那我们就只能庆祝一下了。”
高杉配合的抬起手,和他碰了一下杯。
银时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你还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你也变了。”高杉顿了顿,“不过说实话,变化不算大。”
“是吧。”银时勾了勾唇,“我觉得也是。你见过假发了吗?他才是完成了从一个人到一个衣冠禽兽的蜕变。”
“见过倒是见过。”高杉耸肩,“过两天一起吃个饭?”
“好啊。”银时无所谓的说。
高杉知道桂是一直想拉他们见一下的,但是他们两个当初分的突兀而且没什么道理,一群人总是战战兢兢,怕一不小心踩了雷。
而其实他们当时虽然的确分的突兀且没什么道理,却真是没有什么雷可以踩。高杉当时吃饱了肚子血糖回来了,才逐渐觉得在那句话背后银时也许恨他恨得不轻,也因此一直没主动联系,现在看来,却可能也并不是如此。
银时的恨和他的爱一样大概是鲜活而明媚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平淡。高杉一点都不觉得他会是那种心里翻江倒海,表面形同陌路的风格。
那就是说他们已经是陌路了?
他在心底胡思乱想着。
而银时看着高杉低头,微微侧着脸给桂发消息。
他想起当年他恨不得杀了高杉又恨不得让对方一刀捅死自己,想起当年如此,又觉得现在也仍然这样。他觉得给他一个助力他仿佛就能起身把高杉按在吧台上把他撕碎,但是那助力不来,他就这样坐在这里,手里用恰到好处的力量握着酒杯,用那把人撕碎的力量一刀刀的戳向自己——所幸他现在习惯了,这样的感觉反而让他安心。
高杉发完消息,放下手机,重新偏头看向银时。
“我……”他想了想,又问,“你常来这里?”
银时摇摇头,清了下嗓子:“谈事的时候多。最近忙,也不怎么来酒吧了。”
高杉一愣,笑了起来:“不过也是,你过去就不是很喜欢来酒吧。”
毕竟就住在夜店楼上,实在生不起什么兴趣。
“你现在住哪儿?”高杉又问。
银时看了看高杉,反问:“你比以前话多了。”
“啊……嗯。”高杉顿了顿,最后说,“医生需要有点亲和力,我也算是在刻意练。”
银时看他话里有点隐藏,反而不知道怎么心里舒服了一点,笑了笑:“你用你的一张脸还不够?”
“半张。”高杉挑挑眉,“还有一半是口罩。”
银时笑起来,喝了口酒:“那你大概是需要练一下眼神了。“
高杉半翻了个白眼,重新扭头,看着面前的酒架抿了口酒。他脸上的黑眼圈有点重,看起来不是特别精神的样子。
“困就早点休息。“银时终于说,”在这里耗着干什么。“
“没。“高杉耸肩,“白天有点忙而已。”
而晚上回去也睡不着。长夜漫漫,他还是一如既往,反倒是在这里和银时聊天能有半刻的倦意,仿佛有点酒不自醉人自醉的放松,明明知道卑鄙而不可取,又无法抗拒。
银时仿佛看出来了点什么,没再劝他。
9
自从和桂一起吃了饭之后,高杉和银时的来往就更频繁了。
他们在两个月之间关系仿佛突飞猛进的回到了上大学之初,带着点暧昧,却又没什么默契,只是一味让诡异的气氛发酵着。
高杉弄清楚了银时家的位置,他的酒量比银时好,终于在银时不小心喝高了的时候打车准备带人回家。
不过他倒是没有想到银时连醉的时候的习惯都变了,过去闹腾的厉害搞不好就在街上举手高歌,现在安静的很,就是把头顶在窗户上,不说话眯着眼,仿佛累得狠了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高杉看他这种沉默的样子心底突然不安,反倒话多了起来。
“你以后还是少喝点吧。”他说,“……就你这个酒量。”
银时从嗓子里笑了一声,没说什么。
“不过你以前这种时候都挺精神的啊。“高杉斜睨他,”你不会真是要奔三了,不行了吧?“
“男人不能说不行。“银时终于回答,扭过了下头,仍然是后脑勺死死靠着窗户,看着高杉,”你想知道为什么?“
高杉挑眉:“还真有个原因?“
银时笑了一声,嗓音带着点沙哑:“……秘密。“
高杉不会和一个醉鬼计较,哼了一声,自己也有点微醺的靠在窗户上。
他从车窗的倒影里看着银时的脸,最后终于开口:“银时,你当年是不是很恨我。”
银时眼皮不抬:“怎么?不太像是你会说的话。”
高杉和他谈恋爱,但是说实话凭着是一腔冲动,不怎么谈感情,更别提这种正式的问题了。
“就是一直在想而已。”高杉说,“我……在这方面表达有点障碍,当年可能有很多事情都没有说清楚,如果想听,我可以给你解释。”
“也没什么特别多好解释的吧。”银时懒洋洋的回答,“分手的是我,被分手的是你,非说的话,责任在我——如果你觉得有任何责任问题吧。”
“那你呢?”高杉反问,“为什么提分手?”
银时这才正经了一点,坐起来一点,扭头看高杉:“非要问?”
高杉没有立刻回答,随后语气又低了下去:“……不是让你必须回答。”
“还能有什么。”银时重新靠回窗户上,“觉得你不在乎我了而已。”
“……没有。”高杉淡淡回答。
“嗯,我知道。”银时说,“但是怎么说呢,感情对于你来说大概很多时候都是锦上添花,对于我来说时不时就是伤筋动骨,感觉有点玩不起了。”
高杉的声音压抑的传来:“我给你这种感觉?”
“没有。我可不是太委屈自己的人。”银时笑了一声,“和你在一起很高兴,一直很高兴——高兴起来,就贪心了一点而已。这个解释还行?”
“你有心事可以告诉我的。”高杉说完,又迅速的收回了这句话,“算了,当时我大概不会听。”
“你会听。”银时回答,声音懒洋洋的仿佛漫不经心,“可是我不想说。而且那时候我们不是在吵架吗?算了就算了吧,一笔烂账。”
车里重新沉默了下来。
“银时——”高杉重新开口。他正要说着,就从银时领口的阴影里面看到了一条暗红色的淤血的痕迹,随着他的动作在路灯下面变得明显,然后向着领口里面延伸而去。
高杉又说不出口了。
银时睁开眼,询问的看着他。
“你果然还是在酒吧那边工作?”高杉却问,“SM圈?”
银时微微一挑眉:“不行?”
“没,你之前说过读研的事情而已。”高杉说,带着点莫名的怒气,“你对我隐瞒干什么?你明明知道我不介意这种事情。”
银时轻笑了一声。
高杉知道他没信。
别说是现在的银时不信,现在的他自己、或者过去的他自己如果作为旁观者,也都是不信的。
“我说了吧,我攒了一些钱,想换个事情做做了。”银时说,“至于我现在是个专业的S,就不说出来让你添不痛快了。好不容易见面,是不是?”
“你到底想让我怎么解释才会信。”高杉说,“而且我们两个现在也没有关系……我也没有立场对你的生活说什么了吧。”
他的声音因为僵硬而有点生硬。
银时收了收拳头,手指扣过坐垫,然后缓缓张开,靠到椅背上:“……也是。”
高杉深深吸了口气。
10
银时和高杉第一次吵架吵得不怎么愉快就是关于一件很无聊的事情——当然那时候,他们的吵架里大约也没有什么不无聊的事情。
银时想和高杉玩点SMplay,高杉没有答应。
银时兴致勃勃的抱了个箱子过来被泼了一头冷水。他的条件一降再降,最后就说蒙个眼睛还是被揍了一顿,完全想不出来高杉的坚持在哪里。而高杉给了一个银时过肩摔心情正不好,嘴里也没什么好话,最后两个人就大吵了一架。
后来SM的确也没有玩过。
后来银时发现高杉有点洁癖。
虽然不排斥和他一起窝在夜店上面的公寓里,不排斥和他亲吻胡闹,但是看到男女纠缠的景象或多或少脸色有点难看。银时的世界生长于歌舞伎町,很多夜店牛郎都算是他的朋友哥哥,而他也欢天喜地的把高杉带给其他人认识。他看得出来高杉有点不自在,却一度只是认为高杉最多是有点局促而已。
直到有一回他们到店里晃悠,高杉坐了一会出去,银时担心他脸色不好的跟出去,却发现他在小巷里扶着墙呕吐。
银时想要质问高杉,却又在那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沉默的走回去,等到高杉回来之后找了个借口和他迅速离开。
他想要装作这件事没有发生,但是那天高杉半跪着在那里吐的身影挥之不去,让银时忍不住来来回回试探,直到有一天终于在床事不合的时候和高杉大吵了起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脏?”银时质问,“是不是觉得我脑子里这些东西都脏得很?”
“你有病吗?”高杉愤怒,“你想要我给你个解释?还是你觉得我有病?我不想做不行吗?”
“我看到了。”银时冷漠。
“你看到什么?”高杉没反应过来。
“你在外面吐。”银时说话的时候自己眼圈先红了,“你每次和我去附近的店里玩很舒服吗?骗我强忍着很有意思吗?”
高杉一愣,语气虚了一点,但是仍然是愤怒的:“不是你想的样子——”
“好,那你就让我绑着你——”银时刚说到一半,就被高杉一个左勾拳打了过来。
“你真是有病吧!”高杉猛地从床上站起来,“为了这点事情闹什么?”
“这点事情?闹什么?”银时冷笑,“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
“这和你没关系。”高杉整个人几乎爆发的喘息,“而且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银时近乎冷酷的问,却在等高杉一个回答。
高杉没有回答,只是瞪了回去。银时知道他在心虚。
他自嘲的笑了一下:“这些东西本来就是我的爱好,我不这样兴奋不起来你知道吗?我还打算以后专业做调教师呢?怎么,很受不了?脏?”
高杉瞪着银时:“你这个猪脑子就不能想点其他的事情吗?你他妈上这个大学就是为了——”
“我他妈的上这个大学是为了和你在一起!”银时也骂出了真火,猛然一锤桌子,“你——”
他嗓子一哑,说不出话来了。
高杉也不说话了。
两个人第一次不欢而散。
那次的事情之后谁都没有提,但是有一次就有第二次,有第二次就有第三次。高杉出国的时候抱着让两个人都冷静一下的想法,但却的确没有想到出国之后却真的越走越远。
……又或是大概是两个人都意识到了,这件事情并不是非谁不可的。
高杉烦躁的闭上眼。
他不想和银时解释这件事情,觉得不可能解释清楚,又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再说他们两个已经不在一起了,也许对他们来说,连爱情这件事本身也早就不是非要不可了。
高杉感到银时在看着自己。
他终于感到熟悉的心悸和恶心涌了上来。他知道时间太不合适,但是胸膛已经开始剧烈起伏,眼前因为过呼吸一阵阵的发黑。高杉猛然睁开眼,叫司机停下车,然后冲下车,靠着旁边的护栏拼命的吐了起来。
他的肚子里其实没什么太多好吐的东西,但是生理性干呕的厉害,吐的胸腔都发疼之后终于抬起头,就看在银时正站在远出的路灯下,靠在那里,抱着手,静静的看着他。
高杉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飞快的重合了。
在他和心理咨询师描述的那个永远不清晰的梦境里,那个让他永远无法入眠的梦中,银时就是这样的,远远站在那里,如同一个陌生人一样的看着他。
11
高杉的失眠并不是从他和银时分手的时候开始的。
他之前一直就轻微的如此,后来分手了有两个月,又再忙过了期末,症状才突然加重。
失眠,心悸,恶心,最后连已经好的差不多的幽闭恐惧症也复发了。
原因不明,心理咨询师也问过是不是和银时有关,但是被高杉否认了。
银时说的没错,也许感情对于他很多时候真的是锦上添花,从他们分手到现在四个月,高杉竟然都没有真真正正的思念过他。
他只是做着模糊的梦,一做就惊醒,惊醒了就睡不着。
而现在他突然觉得那个梦境终究实现了。他无数个不眠之夜看不清的残忍幻景,他逃避的东西。他的胸腔疼痛嗓子无法发声,而银时远远站在那里,看着他。
12
银时发现自己打车的时候意外的冷静。
他觉得仿佛是酒精麻醉了他的痛觉,他甚至冷静的给桂发消息,让他过一会确认一下高杉有没有好好回家。
桂回了个问号。
——你们不是在一起?
——现在不在一起了。银时回复。
——……不会吵架了吧?银时仿佛能够看到桂的无语。
——没有。他说,最后还是没有压住倾诉欲。就是他看到了我身上的痕迹,可能误会了,你也知道他不太喜欢我弄这方面的事情。
——不解释?桂发了一条,后来可能是想到了什么,又迅速的补充。你感觉还好吗?
——没什么。银时打下了一行字,又删掉。他看着桂的字符,突然又想起了高杉刚才的样子。
说实话,他觉得高杉刚才的样子是不太好的。
高杉抬头看他的时候眼睛里有太多的东西,他就是再眼瞎,也不会觉得对方失控是因为看到了自己身上的鞭痕觉得恶心。
但是他不敢留在那里,不敢问。
他不知道高杉到底想要从他的身上看出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从高杉身上得到什么。
仿佛他们一见面,一切东西又飞快的开始运行,随即一切在轨道上的东西就又脱轨了。
——想聊就电话我吧。桂有点无奈的发了条消息。别折腾自己了。
银时自嘲的笑了一声,随手把手机收了起来。
他又受到了什么折腾呢?
他又莫名想到了高杉那时候苍白的脸和红色的眼圈,兀自的艳丽。
他想他还是爱着的,只不过那爱现在被罩了一层厚厚的东西,没有色彩没有温度的悬浮在他的内心深处,即便看到高杉的样子冲动也是模模糊糊的,内心翻江倒海,表面形同陌路。
但是不这样不行,银时深吸了口气,摸了摸烟发现今天没带着备用,只好重新靠在座椅上。
他还想活一段时间,没有高杉也行。
没有高杉他也能活着,只不过不那么好而已,不能苛求。
13
银时倒没有真想过自杀。但是和高杉刚分手的那段时间他过的歪七扭八,一不小心安眠药就吃多了。
被送到医院洗胃之后醒过来差点被桂一拳揍上去,银时看对方紧张的样子也不好开玩笑了,只是讪讪解释说自己没事、真没事、就是手滑。
“你为什么有那么大剂量的?”桂一阵见血的问。
“……我收藏着好玩?”银时试探的回答。
桂头疼的看着他:“你和高杉都是我的朋友,你们两个都……分手就分手,寻死觅活就算了吧。“
“高杉应该还好吧。“银时勾唇笑了一下。毕竟高杉敢爱敢恨却是个理性到冷酷的性格。高杉离开的最开始,他每天等消息等的心焦又拉不下脸去问太多,这个自我折磨了两个月才突然想明白,对方可能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放弃这段关系。
桂没回答。
银时疲惫的闭上眼睛。
桂按着他去看医生吃药,过了两周的确状态好了很多。
只是副作用也有那么一点,从那之后,世界就不那么清晰了。
银时倒是觉得这样子方便了许多,不用和高杉吵架,不用看着他,不用因为他的心情而心情起伏,不用对他笑、看着他笑、或者疯狂的想念着和他一起笑的日子,不用和他在一起。
他随意混到了大学毕业,突然想起自己过去吵架时候骂出来的话,干脆利落的回到了歌舞伎町,操起了S服务提供。
后来莫名其妙混出了点名堂。
很多人说他身上有种吸引人却又目空一切的气质,银时想那大概是因为我的确没在好好看着周围的世界。
后来又想,可能也不是。
可能只是因为他见过最好的那个了。
14
“你和他说清楚了吗?“心理咨询师问高杉。
“没有。”高杉沉默的回答。
“为什么没有?”对方问。
“做不到。”高杉淡淡,有点厌倦的皱起了眉头,“就是做不到。”
“因为什么具体的原因?他说的话?还是什么感觉?”咨询师问。
“我说了做不到就是做不到的意思,非要什么理由吗。”高杉猛然提高音量,然后抿了抿唇,“抱歉,失礼了。”
“不,你很少表露情绪,我反而觉得有点惊喜。”咨询师回复,“你也知道,这不是坏事。”
“我知道。”高杉皱了皱眉头,“但是我没有和他再在一起的意思,他误会了……就算了吧。”
“我不会干涉你的选择。”咨询师说,“但是我还是认为你可以好好想想。从专业意见上来看,他是你一切症状的诱因。”
“真正的诱因是我的家庭关系,不是吗?”高杉嘲讽道。
咨询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深深的看着他。
高杉莫名的回忆。他知道自己一直不那么正常,也曾经觉得自己知道那些症状的来源。他经常失眠恶心,又惧怕无声无光。房间里有灯他睡不着,没有灯还是睡不着。他努力想着他在那一片黑暗中到底看到什么,不愉快的想起来小时候被锁在黑暗的屋子里的时候,他的双眼发黑,外面有女人歇斯底里断断续续仿佛没有尽头的哭声,诅咒着他在外面鬼混的父亲。他在黑暗中努力的睁眼,再睁眼,他感到自己仿佛在哭,但画面又晃晃悠悠,最后在另一个从没有发生的画面定格。
他被银时绑缚住手脚双眼,然而对方一去不复返,再也没有回来,就如同那时对方站在路灯下面看着他,冷漠而遥远。
高杉狠狠一咬嘴里的肉,舒一口气,垂下眼,没有立刻再说话。
“可是我当年说我并不想他,并不是谎言。”高杉最后淡淡说,“我说爱他不假,我从来没有不承认过这一点。”
“一个人嘴里的真实可以不只有一种。”咨询师回答,“而心底有一些不承认的心情也并不是懦弱。”
“我知道。”高杉最后只是说。
15
过了两天银时又约了高杉出来喝酒,高杉还是出来了。
银时也不知道高杉这副平静的样子是什么意思,喝了两杯最后还是开口道歉:
“我没有骗你的意思。考试的事情都是真的,我的确是想洗手不干的。”
高杉看他的样子,突然想起过去他们每次吵架到最后也经常以银时的服软而告终,有时候是道歉,有时候只是从后面趴过来缠着他亲吻。银时的嘴唇很热,呼吸时候的气息隐忍而性感,倒最后往往弄得高杉完全没有了脾气,随手揍两拳就和他滚成一团。
他淡淡:“……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银时摇摇头:“我看得出来,你前两天身体不舒服。没有事情吧?太累了?”
“无妨。”高杉回答,“失眠而已。”
“有时候吃点药也有好处。”银时说。
“在吃。”高杉回答。只不过大部分出了耐药性,吃也没什么用了。
两个人沉默片刻,高杉最后又问:“所以呢?未来有什么打算?”
“找个对口的工作吧。”银时耸肩,“就是好久没正经工作了,可能有点不适应。”
“你当时大学之后……和我有关系吗。”高杉说,“只是我走之前的时候,你似乎还没有回酒吧那边的打算。”
“说没有是不可能的。”银时笑了一下,“但是高杉君,不用那么小心翼翼地问,搞砸了的是我。”
“你觉得我冷血吗?”高杉说了半句真心话,把酒杯放下。
烈酒的味道不怎么好。
银时笑了起来:“怎么可能?就是我……总之,我不可能那么想的。高杉君,我相信我自己的眼光,你也要相信你自己有多能磨人。”
高杉没有理会银时欲盖弥彰的玩笑,淡淡:“但是那两年分手之后我很少想起你,只是忙着自己的事情而已。”
他应付繁重的医学院课业,失眠,坐不了电梯坐不了车,瘦了十公斤,在状况稳定下来之前,的确没有余裕想起银时的事情。
“我很高兴没有影响你。“银时四平八稳的回答,“但是我也在想——”
高杉抬头看着银时。
银时看着高杉的眼睛。
高杉的眼睛平静的如同一面镜子,仿佛世界都只是一个反射,进不入他的心里,其中也包括银时这个人。
那个时候,银时脑子里突然有根弦绷断了。
“……高杉。”他说,“我们坐在这里,就是为了演这种戏吗?”
银时猛然站起身。
“我……”他顿了顿,最后只是说,“算了。”
16
高杉从餐厅里追了出来。
买单花了一点时间,银时的身影已经很远了,所幸这边不好打车是直路,高杉的目光还是捕捉到了他。
他抬腿追了上去。
“银时!”他吼道,“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没什么好说的!”银时扭头,“你当我脑子不清楚吧!”
“不清楚个鬼!我不接受!”高杉愤怒,“你给我站住!”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从银时嘴里得到什么,是关于过去的解释,是关于他们还在感情的承诺,还是什么更加残酷的东西,但是他跑起来的时候仿佛回到了过去,在一条很长很长的路上,在高中放学的坡道上,他和银时追逐着前行。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愤怒了,也很久没有这么跑步了,他的心脏跳动的疼痛仿佛要破裂,但是这还太不够了,比过去的夜晚,这点疼痛太不够看了。
他们两个沿着车流穿行的高架桥往前跑,银时跑的速度很快但是脚步有点踉跄,高杉最后还是气喘吁吁的抓住了他,扶住银时猛然往前一栽的动作,两个人一起跪在了地上。
“你……别看。”银时喘息的厉害,声音抖得不能听,低声,“别看。”
高杉能够感到手下的肌肉在颤抖,他的头脑有点空白,仿佛被灼伤的松开手,又本能的重新握上去。
“……我不看。”他说。
他知道银时从来不会向他示弱,他们两个都是这样,在血气方刚的自尊对峙里,无数次几乎打起来又滚回到一起去。
然而过了很久,银时仍然在发抖。
高杉在他旁边坐下,抬头看着天空。
“我的确一直没在想你。”他的气息平息下来,开口的时候甚至很平静,“不想你的话我不会活得很好,但是至少可以活的马马虎虎,所以我就不想了。毕竟你不要这段关系了,我也没有抱着它活一辈子的打算。”
“我没有。”银时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高杉听的隐隐约约,扭头看着银时。
“……看着我。”他说,“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清。”
“你不要我了。”银时猛然抬起头,双眼红的不行,“高杉,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就如同他所知道的这个世界里所有人,冒冒失失的闯入他的世界,最终又沉默的离开。
高杉一愣:“……我从来没那么说过吧。”
银时重新垂下眼,自嘲的一勾唇:“太难看了。高杉,不断揣测你的我实在是太难看了。我那时候想,我也许并不是非你不可,也许离开了你我活的更好。”
高杉想说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但是看着银时的侧脸,他最后只是低声问:“然后呢?”
银时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擦了一下脸,轻笑了一声出声。
“如你所见,我还活着。”
在这个世界之外,无谓的、无果的活着。
高杉抬起手,突然猛的抱住了银时。
银时愣怔了一下,最后缓缓抬起手,反手环抱住高杉的肩头。
车水马龙里他们两个人坐在路边抱着狼狈无比,银时的手紧紧箍住高杉的肩膀,感受着西服下面肌肉的起伏,然后听到对方闷闷的说:
“我宁可不要。”
银时感到自己的心头被胸口的那一点湿意灼烧的疼的要麻木了,却又在此刻无比的清醒。
“好。”他说。
17
高杉把脸放在花洒下让自己冷静一点。
银时的公寓里的确放着不少调教的东西,但是都放在专门的储藏间里,他的卧室干净到禁欲,浴室打扫的也很干净,和他过去的风格也不大相同。
毕竟过了有几年了。
高杉清了清发哑的嗓子,从旁边拿起银时家的睡衣,在指尖捻了捻,然后小心套在了身上。
银时比他高,袖子卷了一圈,高杉出来的时候银时不在,他没急着找人,而是扭头看了一圈四周。
单人床旁边并没有床头柜,高杉走过去看了一眼床头的桌子,看到上面随意散落着几盒药,药名有些他熟悉有些不熟悉,都是拆封了一半的。
“别用那种表情。”银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收拾好了失态,这时候却仍然很局促,走过来把药盒随手塞进口袋里,“我也有点失眠而已。”
“这些可不是用来治失眠的。”高杉没追究,只是淡淡说,“失眠的药我清楚的很。”
“对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银时反问高杉。
高杉摇了摇头,反手从兜里抽出来了个他顺过来的眼罩:“给我带上,我慢慢和你说。”
银时一愣,一副不知道该不该接的样子,最后犹豫了一下:
“这个我用过,我给你拿个新的。”
“不用。”高杉淡淡回答,“我不是洁癖。从来不是。”
他向前一步,头轻轻放在银时的肩头:“别让我太难看。”
别离开我太远。
他闭上眼睛闻到银时熟悉气息的一刹那终于清清楚楚的明白,在很久很久以前,过去的阴影就已经离开了他,相比于黑暗,他更害怕的是对方的离开。
——而那恐惧本身,也是他害怕承认的东西之一。
高杉突然觉得有点荒唐,轻轻笑了一声。
银时抬手把他的眼睛遮住,抱着高杉躺倒床上,想了想,还是低头亲了他一下。
“到底怎么了?”
“我困了。”高杉说,“之后再说。”
“那我们和好了吗?”银时沉默了片刻,又问。
他那一刻的声音很年轻,没有了那种意气风发,更显出了局促和青涩,就仿佛过去大学,他们躺在帐篷旁边的草地上,银时翻身压在高杉身上,抬手遮住他的眼睛,用带着笑意,却又有点紧张的声音问:
——那我们算是在一起了吗?
“嗯。”高杉抬手摸索,抓住银时的手,“对我说实话,我们就和好。”
他沉默了一秒,又松开银时的手:“算了,说不说实话都行,看你吧。”
他等不起,耗不起,赌不起了。
高杉放手的一瞬间,银时反手抓住了高杉的手。他亲了亲他的手指尖,看高杉似乎的确很倦的样子,低声说:“你先睡吧,睡醒了我都告诉你。”
我的自我和骄傲,我的懦弱和逃避,这一切都在长久的思念和疼痛中被消磨得一干二净。现在我知道的很清楚,没有你我的确也能活着,不算好,但是也没有糟到无法忍受——但是我受够了。
我受够放弃你,看不到你,不能和你在一起笑,不被你牵着鼻子走,不和你在一起,空落落的生活。
高杉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
太久没有睡好,他的确很困了。
之前他总感觉他一睡着银时就会离开,如果他不受苦痛不被折磨,如果他不留下过去的感觉,那么银时就是真真正正的、毫无挽回的离开了。他没有力气去找回,却也没有力气去失去,就这样踽踽独行着。
他感到银时抱住他,舒了口气,也调整了一下姿势,仿佛睡了过去。
18
高杉醒过来的时候银时已经醒了,不过还抱着他躺着,似乎在发呆。
他的脸熟悉又有点陌生,高杉眨了眨眼睛,才反应过来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银时看他醒过来,有点紧张的看着他。
高杉抬起头,在他的嘴角上碰了一下。
他好久没有睡的这么熟了,整个人都仿佛活了过来,带着点慵懒,只想着在暖融融的被子里和对面的人耳鬓厮磨片刻,就仿佛过去的一切就一笔勾销了。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他感到身体里有什么地方终于活了过来,味觉嗅觉和饥饿感都复苏了过来,连空气中阳光的气息仿佛都闻得清清楚楚。
银时抱着他抱了一会,终于擦枪走火,往后退了一点,高杉一用力,两个人又贴在了一起。
“饿吗?”银时不躲,也不提,只是亲了下他的额头问。
“还好。”高杉淡淡道,重新闭上眼睛。
“你还想听吗?”银时问,“我答应你的坦诚。”
“不是现在。”高杉回答,重新睁开眼,“如果你想听我也可以说,但我只是突然觉得……有点不重要了。”
吃饭更重要点。
他们的关系里充满了无谓的自尊,互相的隐瞒,说不出口的话和感情,还有一塌糊涂的中止。
他曾经以为他的生活已经被他自己搅得一团糟支离破碎,被他不愿承认的彷徨和思念压得不堪,将他真正的感情消磨得所剩无几。
他之前觉得银时也如同自己一样,被折磨被拷问,停滞不前,勉强度日,失去了太多的东西。
而银时抱着高杉,想了想,也笑了笑:“我懂。”
他们的人生仿佛已经变得一团糟,因为一个错误的选择,而失去了所有。
但是此刻太阳重新升起,照亮过去的黑夜,他才发现那黑夜剔除了所有其他,而自己之前缺少的东西只有一个——只有一个人。
而那个人从未走远。
他一直在黑暗的不远处,在触手可及的温度里,用同样的眼神,怀着同样的心情等待着。
“我去做饭?”银时最后还是翻身坐起来。
高杉扭头,眯眼看着银时光裸的脊背,上面还带着一点未完全消失的浅红色鞭痕——他已经不是特别在乎鞭痕的来源了,也或多或少能够猜到,只是有点心疼银时病态的自我惩罚。他看着银时套上短袖又顺手理了理头发,虽然在这之前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个画面,却总觉得已经经历了很久。
银时扭头,看着高杉注视着他。
他笑起来,银发带着点阳光,单膝跪在床上,和高杉接了个吻。
“想吃什么?”
“有什么?”高杉坐起来,“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吧。”
“也成。”银时说,抬手猛地一拉他,两个人在房间中一个旋转,银时把高杉抵在阳台的玻璃窗上,低头亲吻着他,唇齿交缠。高杉被亲了一会感到嘴唇疼胃也开始疼,用力用手揪了一下银时的后领子,不轻不重的在他的嘴唇上咬了一下。
“饿了,先吃饭。”
银时眯眼看了他片刻,最后把头支在他的肩头,耸肩笑了起来。
他笑着笑着,声音又有点发抖:“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高杉。”
高杉抬起手拢了拢银时的头发,听他又叫了一声高杉,轻轻的回应了一声。
“我好高兴啊。”银时说,“高杉。”
“我在。”高杉回答,“我也一样。”
世界又回来了。